第001章 遇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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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1章 遇見
“餵！程……”
在第一個字傳入耳中，程郁央尚未完全睜開眼睛時，手已經本能地抓住枕頭下的匕首，向聲音來源處揮出。
在千鈞一發之際，程郁央清醒了，及時收手。
刀刃擦過來人肩膀的位置，劃破了他的袖子。
“不是和你說過的嗎？”程郁央露出一個歉然的笑容，“不要在我睡覺的時候隨意靠近。”
“我忘記了嘛。”寧揚撓了撓腦後的頭發，轉開話題，“帝國運送的救援物資到了，我們得趕緊去排隊。”
程郁央從床上爬起來，說是床，其實是幾塊磚石壘起來再鋪上棉被褥充當的，和低矮破爛的棚屋相得益彰。
她卷起臟兮兮的看不出本來顏色的外套下擺，把匕首塞到後腰上綁著的松緊帶裏。
寬大的衣服套在她瘦弱的身上，多少有點鼓鼓囊囊，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來藏有武器的痕跡。
“現在幾點了？”程郁央整理好，拖動傷腿走出房門，跟寧揚向救濟點走去。
“十一點。”寧揚話音剛落，腳下地面突然發生震動，附近的一根供電柱自下而上從中間裂開，向這邊砸來。
“快跑！”寧揚來不及再說什麽，一把將程郁央扛起，頭也不回向旁邊飛奔幾十米。
供電柱扯斷了一連串的電線，帶起劈裏啪啦的火花，最終發出“轟隆”的巨響倒塌在地。
寧揚把程郁央放到地上，“呼”得猛喘了一口氣。
程郁央被頂著肚子顛簸了一段，雙腳落地便要嘔吐，奈何胃裏沒東西什麽也吐不出來。
不愧是個Alpha，她一邊幹嘔一邊想，看起來清瘦，手臂的肌肉卻硬邦邦的，蘊含有非凡的力量，讓他扛著六十幾公斤的重物的同時，還能跑得那麽快。
沒錯，Alpha。
這是一個ABO世界。
三天前，程郁央還是末日基地的一名普通的異能者，為了引開一只襲擊基地的七階初代種喪屍，摔下了懸崖。
再睜開眼，就身處在了一個全然陌生的，以Alpha、Beta、Omega作為性別劃分的世界當中。
寧揚左右環顧了一圈：“應該只是一小波餘震。”
程郁央真情實感地道：“謝謝。”
“不用跟我客氣。”寧揚咧了咧嘴，露出一對小虎牙，“我還要感謝你在裂谷底下救了我一命呢。”
同樣是在三天前，帝國邊境發生了地震，靠近第三區進出匝道的位置更是裂開了一道深深的縫隙。
無數人被波及著，掉進了裂谷之中。
寧揚就是其中一個倒黴蛋兒。
不幸中的萬幸在於，他卡在了峭壁凸起的巖石表面，不至於直接摔得個粉身碎骨。
他試著往上爬，可徒手難以找到著力點，爬不上去，高聲呼救只有空曠的餘音在耳邊回蕩。
他可能要待在這鬼地方活活餓死了，寧揚心想。
從白天一直等到天黑，寧揚困得迷迷糊糊之際，忽然聽見了窸窸窣窣的動靜。
借著皎潔的月光向下方望去，隱約可以窺見一個……不知道什麽種類的生物正在向自己逼近。
頭上頂著一團枯草似的毛發，姿勢怪異，貼著峭壁邊緣四肢並用地向上爬，而且速度還很快！
肯定是地底的怪物跑出來了！
不過眨了眨眼的功夫，怪物已經快摸到他的腳腕了，寧揚跪坐著哆哆嗦嗦道：“求……求求你別吃我……”
“真的，我身上的肉又幹又柴，不好吃的。”
怪物爬到了和他齊平的位置，用一只手撥開蓬亂的、沾滿了泥土和草屑的頭發，露出了一張人臉。
兩人對上視線，寧揚從對方的眼神中品讀出了含義：“家人們遇到神經病了誰懂啊？”
程郁央默不作聲經過了他，繼續向上攀爬。
“姐，姐，”寧揚連忙叫住她，語氣極盡諂媚，“您能順手把我給撈上去嗎或者找人來救我……”
程郁央沒搭理，直到寧揚說出“我把全部家當都給你”這句話時方才改變主意。
她挪到寧揚身邊，隔著段距離，從大腿綁著的松緊帶裏抽出一把短刀遞給他：“自己爬。”
寧揚觀察了一下程郁央的動作，原來她是將匕首插進巖縫中當作支撐點以不斷前進的。
寧揚信心大增，學著用同樣的方法攀爬，結果發現在插·入和拔出的空檔，身體根本沒辦法穩住。
再仔細看，程郁央細胳膊細腿兒的，瘦瘦弱弱的樣子不見得會比他力氣大，應當是使了某種巧勁。
寧揚沒摸索到竅門，轉而拿短刀在壁上掏出幾個洞，用腳踩著盡可能穩著一點點前進。
如此一來，雙方的差距迅速拉開。
寧揚仰頭，已然望不見她的蹤跡。
天蒙蒙亮的時候，寧揚終於逃出生天。
雙腳踩上地面那一刻的紮實感，讓他不禁熱淚盈眶，然後就看到程郁央坐在不遠處的大石頭上休息。
“好人，”寧揚感動地道，“你竟然留下來等我。”
“是啊。”程郁央一瘸一拐的走上前，“我的刀。”
寧揚趕緊把刃口有些卷邊的短刀還給她。
程郁央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所以你的全部身家呢？”
跟寧揚回家的程郁央驚覺自己上了當。
寧揚住在第一區和第三區的交壤地帶，名為第四區，實則是整片整片連在一起的貧民窟。
他所謂的家當，就是一塊表和幾支營養液。
幸好天災過後，帝國在附近建設了救濟點，從今日起每天中午會發放一批救援物資和食物。
否則就會從一個人餓死，變成兩個人餓死。
程郁央走了一段，遙遙看見了代表帝國標識的紅旗，恰逢此時地面再次傳來了隱隱的震動感。
“……餘震也太頻繁了。”寧揚小聲嘟囔。
程郁央回頭看了眼：“不是餘震，是人。”
人群揮動雙手，你推我搡浩浩蕩蕩地朝救濟點奔來，乍看竟像是上輩子遇到過的喪屍圍城的場景。
寧揚念著程郁央腿腳不便，想問她需不需要幫忙——比如先前那樣扛著或背著她走。
沒想到程郁央已搶跑到了最前方：“還楞著幹嘛呀？再不跑連瓶水都領不到了。”
天真的小朋友，一定沒體會過食堂搶飯的刺激感。
救濟點的玻璃窗口向左右打開，程郁央第一個趕到，順利領到了兩支營養液、手電筒和一套運動服。
窗口後的工作人員註意到程郁央的傷腿，還額外給她發放了一支淡綠色的治療藥劑。
寧揚領到了營養液、凈水劑和一條保溫毯。
運送來的第一批救援物資很快被瓜分幹凈。
還有大批的人沒領到東西，堵在救濟點周圍不肯走，“裏面明明還有物資，為什麽不給我們發！”
“就是，就是，該不會你們想偷偷私吞吧？”
其中一個身高兩米光著膀子的壯漢，操起一柄鐵錘，就朝窗口阻隔的玻璃砸去，顯然是想沖進去明搶。
可惜玻璃是防彈材質的，根本砸不破。
給程郁央發治療藥劑的女工作人員從屋子裏走出來，手中抱著和她嬌小身軀不太相襯的重型激光槍。
一槍！壯漢的頭就跟西瓜似的爆開，鮮艷的血液和粉白的腦漿淅淅瀝瀝地四下散落。
人群仿佛被定格住了，靜默無聲。
“能理解大家的心情哦。”女工作人員抱槍跳到桌面上，面帶笑容用甜膩的嗓音說道，“不過物資確實發放完畢了，有需要的朋友們請明天盡早來排隊呢。”
程郁央對於本世界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。
“別覺得這有什麽。”寧揚抱著毯子擠到程郁央身邊，“特殊地區特殊對待，很正常。”
第四區屬於無法之地，居住環境相當惡劣。
此處不僅是窮人和流民的避難所，更是在逃犯和猖獗的幫派分子肆意妄為的天堂。
如果不使用武力威懾，救濟點真的會被搶。
率眾鬧事的壯漢成為反面典型，誰也不想當出頭鳥，面面相覷後不甘心地散去。
程郁央把物資揣進懷裏，和寧揚避開人群往回走。
“廣播還通知說，帝國願意為受災人群提供安置點。”寧揚把消息分享給身邊的人，“不過得要先進行身份驗證，同時對沒有身份證明的人開放註冊。”
擁有合法身份才能找到合法工作，開放身份註冊對不在帝國境內出生的流民來說，是個天大的好消息。
程郁央當然也同理——兩天的相處下來，寧揚察覺程郁央對社會常識一竅不通，不像是個正常人。
寧揚非常識趣得沒有戳破這點。
程郁央淡淡地“嗯”了聲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她的確想要個合法身份，可問題在於她是一個女性，不是Alpha、Beta或Omega中的任何一種。
程郁央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通過基因檢測。
如果被發覺她是個異類，會遭到怎樣的對待？
“開放身份註冊的時間只有一周，你要辦就得抓緊。”寧揚聽出了她話語中的敷衍，好心提醒道。
帝國此舉相當於大赦天下，一定有相當一部分人會選擇脫離第四區搬進安置點生活。
那麽留下來的、不敢去身份驗證的逃犯和不法分子，在貧民窟的濃度將會大大提升，太危險了。
程郁央歪頭問：“你要去安置點嗎？”
“是的……”寧揚低聲回答，“我今年分化成了Alpha，應該可以找到個不錯的工作。”
程郁央心念一動：“你多大？”
根據寧揚的科普，人們在十四歲左右就會開始分化，最晚到成年前就能完成分化。
寧揚不明所以：“剛滿十七，怎麽了嗎？”
十七歲就快長到一米九，還擁有如此發達的胸肌。
Alpha的體質真是叫人羨慕嫉妒恨。
“…………”程郁央突然牽住了寧揚的手。
“別這樣，我還是個孩子，”寧揚被嚇了一跳，“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按帝國法律二十歲才算成年？”
程郁央悄悄在他的手心寫字：“有、人。”
寧揚面色一凜，作勢就要觀察下四周。
“不。”程郁央繼續寫字，“別回頭。”
兩人拐了個彎走進一條古舊小巷。
程郁央撒開手，踮腳靠近寧揚的耳畔，遠遠看去像是一對小情人在耳鬢廝磨，再依依不舍地告別。
寧揚說：“我有事先走了，你自己小心點兒。”
程郁央和他揮了揮手，走到小巷盡頭的一間破屋前，佯裝要從口袋裏掏鑰匙。
“小妹妹。”一直尾隨的人終於忍不住現身。
程郁央轉身，看見了一個長相兇惡的光頭，裸·露在外的脖頸和手臂上還布滿了深色的文身。
總之把“我不是好人”幾個字寫在了臉上。
程郁央眼神閃爍了一下：“你想幹嘛？”
“不會對你幹嘛的，”光頭臉上漾出猥瑣的笑容，“前提是你把領到的東西乖乖交出來。”
程郁央裹緊衣襟，護著懷裏珍貴的物資。
“不同意？”光頭從兜裏掏出一把彈簧小刀，“想清楚，真動起手來老子可不敢保證不會傷到你的小臉蛋。”
程郁央咬住下嘴唇，糾結到光頭都有點兒不耐煩了，持刀上前準備明搶時，她拿出了營養液：“給你。”
光頭一邊伸手去接，一邊追問：“還有呢？”
說時遲那時快，程郁央一胳膊肘搗向他的腹部。
光頭吃痛，手中的彈簧小刀猛然向前揮舞。
奈何程郁央已經飛快後退，沒能夠傷到她。
與此同時，一張保溫毯從天而降，蒙住了他的腦袋，寧揚從屋頂跳下來借勢將他仰面踹翻。
他的刀沒握穩掉到了地上，程郁央眼疾手快撿起來。
寧揚對著壯漢猛踹了幾腳，打得他沒有反抗之力後，才掀開毯子露出底下鼻青臉腫的一張臉。
他厲聲喝道：“快滾，別讓我再看見你。”
光頭連滾帶爬地往外跑去，跑到小巷出口的位置時，回頭呲牙咧嘴地對他們撂狠話：“你們完了！”
“知道這誰的地盤嗎就敢放肆？等我回去告訴蛇姐，必帶人把你們兩個小崽子扒層皮再賣到黑市去。”
寧揚臉色微有變化：“蛇姐，黑蛇？”
第四區有兩位地下大佬，一位男Alpha外號“獅王”，另一位女Alpha自稱“黑蛇”，也被叫做蛇姐。
光頭身上露出的文身，確實好似一條黑蛇……
光頭獰笑：“沒錯，正是你們想的那位。”
程郁央露出畏怯之色：“我們把東西都交給你行不？別到蛇姐面前告我們狀。”
以光頭的微末實力，恐怕連見蛇姐一面都莫得資格，寧揚想對程郁央說沒必要怕他的嘴炮。
他的喉頭動了動，到底沒有吱聲。
“現在曉得怕了？”光頭勾起嘴角，“算我大人有大量，你先把老子的刀還過來。”
程郁央照辦，將彈簧小刀遠遠丟到他的腳下。
光頭撿起刀，往前兩步又停下了步伐：“叫你身邊的那個小子走遠一點。”
程郁央使了個眼色，寧揚退出了三米開外。
光頭滿意了，這兩人裏有威脅的當然是Alpha寧揚，至於程郁央看樣子估計就是個普通Beta。
至於Omega……？
別想了，第四區怎可能出現珍貴的Omega呢。
他指揮道：“把物資都放在地上。”
程郁央摸著嶄新的運動服：“這個我能留下嗎？”
“隨便。”光頭沒在意，他的目標是治療藥劑。
男人走近了彎腰去撿地上的物資。
程郁央背手抽出了後腰綁的匕首，趁他低頭的時機，幹脆利落地一刀捅進他脖頸的大動脈。
鮮血如噴泉飛濺而出，光頭捂著脖頸想呼救，奈何血湧進喉管發不出任何聲音，掙紮一番後再沒了氣息。
寧揚臉色發白：“你殺了他……”
“他說要帶人來弄死我們。”程郁央皺眉，不管真假，得把可能性扼殺在搖籃中，以絕後患。
這是她在末世裏學到的最重要的法則。
寧揚自幼在貧民窟長大，對周圍一天就能發生兩三起的兇殺案已然司空見慣，不過親眼目睹還是第一次。
他漸漸鎮定下來，低聲問：“屍體要處理嗎？”
程郁央蹲下，搜了搜光頭的身上，找到了幾張紙鈔，還有一個表面印有骷髏頭的小藥瓶。
除此之外別無他物，可謂是窮鬼一個。
程郁央反問：“不處理會被調查嗎？”
“不會。”寧揚說，“第四區沒有警衛軍，但是留在街道上可能對來往的路人觀感不好。”
他找了個廢棄的棚屋，把屍體拖進去。
程郁央撿起放在身後的運動服，還好沒被血噴濺到：“我們趕緊回家吧。”
等回到住處，程郁央擰開營養液一口氣喝下大半管，相比寧揚給她的廉價包裝的營養液，口感略好一些。
胃裏的饑餓感得到了緩解後，她便停下了，把剩下的小半支蓋好收到枕頭底下。
同樣是她在末世養成的習慣，囤糧。
程郁央鄭重其事地打開治療藥劑，綠色液體晃動著，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果味清香。
服下後沒幾分鐘，藥效逐漸發揮出作用，受傷的骨頭和肌肉正在緩慢地愈合，帶來強烈的痛感和癢意。
程郁央抓緊了被褥，後背冷汗直冒。
不知過去多久，疼痛感慢慢地消退，她睜開了眼睛，跳下床活動了一下四肢，身上傷勢痊愈了大半。
好東西，難怪光頭想搶。
這個世界的科技蠻發達，程郁央進一步評價。
寧揚去打來了水，問：“你要洗澡嗎？”
第四區的地下水汙染嚴重，別說是飲用，用來洗澡都有可能導致患上嚴重的皮膚病。
這兩天，程郁央滿身塵土還沒法洗臉洗澡。
在末世裏都不曾磕磣至此……基地裏有水系異能者，負責每天的生活用水供應。
寧揚領到的凈水劑，在此時顯現出了用處。
程郁央點了點頭：“要。”
供電柱斷裂導致本區域的電力系統癱瘓了，程郁央勉強就著冷水清洗了身體，再換上領來的新衣服。
深呼吸一口氣，整個人頓時感到如獲新生。
寧揚將她床上的破被褥，換成新的保溫毯。
他人還怪好的嘞。
程郁央數了數光頭爆出的現金，一共一百九十二塊，盡數交到寧揚的手上：“明天我去排隊領物資，你拿這筆錢到黑市上買些需要的東西。”
寧揚攥緊了紙鈔，一臉感動：“知道了。”
天完全黑了下來，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靜。
程郁央早早上床，躺平睡好——由於身體狀況欠佳，她近日格外地需要補充睡眠。
“餓……”
“好餓……”
“餓死了餓死了……”
喝下的營養液完全不能抵擋饑餓感，胃部蠕動著分泌出強酸性液體開始消化內黏膜，產生陣陣灼熱感。
淩晨時分，程郁央無奈地睜開雙眼。
她打開剩下的小半支營養液喝下去，仍覺得饑餓。
程郁央盯著第二支營養液，內心在進行天人交戰時，忽然聽到窗戶外面傳來微弱的動靜。
程郁央別好匕首，手持手電筒，悄無聲息地走出門，繞個彎走到房子的後面，仔細探查。
地面上有新鮮的血跡……她順著血滴落的方向摸去，一路跟到了附近的一條小河邊。
河水同樣是受到過汙染的，黑水橫流，臭氣熏天。
程郁央沒發現有可疑人物，再一轉身，有個高大的漆黑的身影鬼魅般地站在她面前，以手為刀砍向她的後頸，力道不算太重似乎只想把她打暈過去。
程郁央彎腰躲過的同時，手搭在了刀柄上。
來人這一擊卻仿佛抽幹了全部力量，雙腿猛然跪地，直楞楞地向正前方栽去，倒在地上一動不動。
程郁央靠近踢了他幾腳，沒有任何反應。
強烈炫目的白光照射下，對方的面容模糊成了一團，只能隱約窺見優越的骨相輪廓。
程郁央把手電筒稍稍挪開點，看清楚是個年輕男人，眉尾和顴骨的傷口和血漬都無法掩蓋他俊美的五官。
程郁央在他兜裏摸索著，想瞅瞅有沒有值錢的東西，結果摸遍了全身也一無所獲。
比白天遇到的光頭還要窮！
她的手指觸摸到黏膩的液體，光往下一照，才註意到他的衣服上浸透了半幹不幹的血……
傷勢嚴重至此，估計離死不遠了。
男人嘴唇翕動，聲音微弱：“救、我……”
救………當然是不可能救的！
來歷不明、身受重傷，又容貌不凡的男人，一聽就曉得debuff疊滿，危險系數高達百分之兩百！
隨便救人的後果，輕則卷進麻煩裏，重則家破人亡！
程郁央在心底默默吐槽一句，扭頭就走。
就在此時，一個機械音突兀地在她腦海中響起。
【叮——恭喜您成功綁定了反派拯救系統！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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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餵！程……”
在第一個字傳入耳中，程郁央尚未完全睜開眼睛時，手已經本能地抓住枕頭下的匕首，向聲音來源處揮出。
在千鈞一發之際，程郁央清醒了，及時收手。
刀刃擦過來人肩膀的位置，劃破了他的袖子。
“不是和你說過的嗎？”程郁央露出一個歉然的笑容，“不要在我睡覺的時候隨意靠近。”
“我忘記了嘛。”寧揚撓了撓腦後的頭發，轉開話題，“帝國運送的救援物資到了，我們得趕緊去排隊。”
程郁央從床上爬起來，說是床，其實是幾塊磚石壘起來再鋪上棉被褥充當的，和低矮破爛的棚屋相得益彰。
她卷起臟兮兮的看不出本來顏色的外套下擺，把匕首塞到後腰上綁著的松緊帶裏。
寬大的衣服套在她瘦弱的身上，多少有點鼓鼓囊囊，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來藏有武器的痕跡。
“現在幾點了？”程郁央整理好，拖動傷腿走出房門，跟寧揚向救濟點走去。
“十一點。”寧揚話音剛落，腳下地面突然發生震動，附近的一根供電柱自下而上從中間裂開，向這邊砸來。
“快跑！”寧揚來不及再說什麽，一把將程郁央扛起，頭也不回向旁邊飛奔幾十米。
供電柱扯斷了一連串的電線，帶起劈裏啪啦的火花，最終發出“轟隆”的巨響倒塌在地。
寧揚把程郁央放到地上，“呼”得猛喘了一口氣。
程郁央被頂著肚子顛簸了一段，雙腳落地便要嘔吐，奈何胃裏沒東西什麽也吐不出來。
不愧是個Alpha，她一邊幹嘔一邊想，看起來清瘦，手臂的肌肉卻硬邦邦的，蘊含有非凡的力量，讓他扛著六十幾公斤的重物的同時，還能跑得那麽快。
沒錯，Alpha。
這是一個ABO世界。
三天前，程郁央還是末日基地的一名普通的異能者，為了引開一只襲擊基地的七階初代種喪屍，摔下了懸崖。
再睜開眼，就身處在了一個全然陌生的，以Alpha、Beta、Omega作為性別劃分的世界當中。
寧揚左右環顧了一圈：“應該只是一小波餘震。”
程郁央真情實感地道：“謝謝。”
“不用跟我客氣。”寧揚咧了咧嘴，露出一對小虎牙，“我還要感謝你在裂谷底下救了我一命呢。”
同樣是在三天前，帝國邊境發生了地震，靠近第三區進出匝道的位置更是裂開了一道深深的縫隙。
無數人被波及著，掉進了裂谷之中。
寧揚就是其中一個倒黴蛋兒。
不幸中的萬幸在於，他卡在了峭壁凸起的巖石表面，不至於直接摔得個粉身碎骨。
他試著往上爬，可徒手難以找到著力點，爬不上去，高聲呼救只有空曠的餘音在耳邊回蕩。
他可能要待在這鬼地方活活餓死了，寧揚心想。
從白天一直等到天黑，寧揚困得迷迷糊糊之際，忽然聽見了窸窸窣窣的動靜。
借著皎潔的月光向下方望去，隱約可以窺見一個……不知道什麽種類的生物正在向自己逼近。
頭上頂著一團枯草似的毛發，姿勢怪異，貼著峭壁邊緣四肢並用地向上爬，而且速度還很快！
肯定是地底的怪物跑出來了！
不過眨了眨眼的功夫，怪物已經快摸到他的腳腕了，寧揚跪坐著哆哆嗦嗦道：“求……求求你別吃我……”
“真的，我身上的肉又幹又柴，不好吃的。”
怪物爬到了和他齊平的位置，用一只手撥開蓬亂的、沾滿了泥土和草屑的頭發，露出了一張人臉。
兩人對上視線，寧揚從對方的眼神中品讀出了含義：“家人們遇到神經病了誰懂啊？”
程郁央默不作聲經過了他，繼續向上攀爬。
“姐，姐，”寧揚連忙叫住她，語氣極盡諂媚，“您能順手把我給撈上去嗎或者找人來救我……”
程郁央沒搭理，直到寧揚說出“我把全部家當都給你”這句話時方才改變主意。
她挪到寧揚身邊，隔著段距離，從大腿綁著的松緊帶裏抽出一把短刀遞給他：“自己爬。”
寧揚觀察了一下程郁央的動作，原來她是將匕首插進巖縫中當作支撐點以不斷前進的。
寧揚信心大增，學著用同樣的方法攀爬，結果發現在插·入和拔出的空檔，身體根本沒辦法穩住。
再仔細看，程郁央細胳膊細腿兒的，瘦瘦弱弱的樣子不見得會比他力氣大，應當是使了某種巧勁。
寧揚沒摸索到竅門，轉而拿短刀在壁上掏出幾個洞，用腳踩著盡可能穩著一點點前進。
如此一來，雙方的差距迅速拉開。
寧揚仰頭，已然望不見她的蹤跡。
天蒙蒙亮的時候，寧揚終於逃出生天。
雙腳踩上地面那一刻的紮實感，讓他不禁熱淚盈眶，然後就看到程郁央坐在不遠處的大石頭上休息。
“好人，”寧揚感動地道，“你竟然留下來等我。”
“是啊。”程郁央一瘸一拐的走上前，“我的刀。”
寧揚趕緊把刃口有些卷邊的短刀還給她。
程郁央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所以你的全部身家呢？”
跟寧揚回家的程郁央驚覺自己上了當。
寧揚住在第一區和第三區的交壤地帶，名為第四區，實則是整片整片連在一起的貧民窟。
他所謂的家當，就是一塊表和幾支營養液。
幸好天災過後，帝國在附近建設了救濟點，從今日起每天中午會發放一批救援物資和食物。
否則就會從一個人餓死，變成兩個人餓死。
程郁央走了一段，遙遙看見了代表帝國標識的紅旗，恰逢此時地面再次傳來了隱隱的震動感。
“……餘震也太頻繁了。”寧揚小聲嘟囔。
程郁央回頭看了眼：“不是餘震，是人。”
人群揮動雙手，你推我搡浩浩蕩蕩地朝救濟點奔來，乍看竟像是上輩子遇到過的喪屍圍城的場景。
寧揚念著程郁央腿腳不便，想問她需不需要幫忙——比如先前那樣扛著或背著她走。
沒想到程郁央已搶跑到了最前方：“還楞著幹嘛呀？再不跑連瓶水都領不到了。”
天真的小朋友，一定沒體會過食堂搶飯的刺激感。
救濟點的玻璃窗口向左右打開，程郁央第一個趕到，順利領到了兩支營養液、手電筒和一套運動服。
窗口後的工作人員註意到程郁央的傷腿，還額外給她發放了一支淡綠色的治療藥劑。
寧揚領到了營養液、凈水劑和一條保溫毯。
運送來的第一批救援物資很快被瓜分幹凈。
還有大批的人沒領到東西，堵在救濟點周圍不肯走，“裏面明明還有物資，為什麽不給我們發！”
“就是，就是，該不會你們想偷偷私吞吧？”
其中一個身高兩米光著膀子的壯漢，操起一柄鐵錘，就朝窗口阻隔的玻璃砸去，顯然是想沖進去明搶。
可惜玻璃是防彈材質的，根本砸不破。
給程郁央發治療藥劑的女工作人員從屋子裏走出來，手中抱著和她嬌小身軀不太相襯的重型激光槍。
一槍！壯漢的頭就跟西瓜似的爆開，鮮艷的血液和粉白的腦漿淅淅瀝瀝地四下散落。
人群仿佛被定格住了，靜默無聲。
“能理解大家的心情哦。”女工作人員抱槍跳到桌面上，面帶笑容用甜膩的嗓音說道，“不過物資確實發放完畢了，有需要的朋友們請明天盡早來排隊呢。”
程郁央對於本世界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。
“別覺得這有什麽。”寧揚抱著毯子擠到程郁央身邊，“特殊地區特殊對待，很正常。”
第四區屬於無法之地，居住環境相當惡劣。
此處不僅是窮人和流民的避難所，更是在逃犯和猖獗的幫派分子肆意妄為的天堂。
如果不使用武力威懾，救濟點真的會被搶。
率眾鬧事的壯漢成為反面典型，誰也不想當出頭鳥，面面相覷後不甘心地散去。
程郁央把物資揣進懷裏，和寧揚避開人群往回走。
“廣播還通知說，帝國願意為受災人群提供安置點。”寧揚把消息分享給身邊的人，“不過得要先進行身份驗證，同時對沒有身份證明的人開放註冊。”
擁有合法身份才能找到合法工作，開放身份註冊對不在帝國境內出生的流民來說，是個天大的好消息。
程郁央當然也同理——兩天的相處下來，寧揚察覺程郁央對社會常識一竅不通，不像是個正常人。
寧揚非常識趣得沒有戳破這點。
程郁央淡淡地“嗯”了聲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她的確想要個合法身份，可問題在於她是一個女性，不是Alpha、Beta或Omega中的任何一種。
程郁央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通過基因檢測。
如果被發覺她是個異類，會遭到怎樣的對待？
“開放身份註冊的時間只有一周，你要辦就得抓緊。”寧揚聽出了她話語中的敷衍，好心提醒道。
帝國此舉相當於大赦天下，一定有相當一部分人會選擇脫離第四區搬進安置點生活。
那麽留下來的、不敢去身份驗證的逃犯和不法分子，在貧民窟的濃度將會大大提升，太危險了。
程郁央歪頭問：“你要去安置點嗎？”
“是的……”寧揚低聲回答，“我今年分化成了Alpha，應該可以找到個不錯的工作。”
程郁央心念一動：“你多大？”
根據寧揚的科普，人們在十四歲左右就會開始分化，最晚到成年前就能完成分化。
寧揚不明所以：“剛滿十七，怎麽了嗎？”
十七歲就快長到一米九，還擁有如此發達的胸肌。
Alpha的體質真是叫人羨慕嫉妒恨。
“…………”程郁央突然牽住了寧揚的手。
“別這樣，我還是個孩子，”寧揚被嚇了一跳，“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按帝國法律二十歲才算成年？”
程郁央悄悄在他的手心寫字：“有、人。”
寧揚面色一凜，作勢就要觀察下四周。
“不。”程郁央繼續寫字，“別回頭。”
兩人拐了個彎走進一條古舊小巷。
程郁央撒開手，踮腳靠近寧揚的耳畔，遠遠看去像是一對小情人在耳鬢廝磨，再依依不舍地告別。
寧揚說：“我有事先走了，你自己小心點兒。”
程郁央和他揮了揮手，走到小巷盡頭的一間破屋前，佯裝要從口袋裏掏鑰匙。
“小妹妹。”一直尾隨的人終於忍不住現身。
程郁央轉身，看見了一個長相兇惡的光頭，裸·露在外的脖頸和手臂上還布滿了深色的文身。
總之把“我不是好人”幾個字寫在了臉上。
程郁央眼神閃爍了一下：“你想幹嘛？”
“不會對你幹嘛的，”光頭臉上漾出猥瑣的笑容，“前提是你把領到的東西乖乖交出來。”
程郁央裹緊衣襟，護著懷裏珍貴的物資。
“不同意？”光頭從兜裏掏出一把彈簧小刀，“想清楚，真動起手來老子可不敢保證不會傷到你的小臉蛋。”
程郁央咬住下嘴唇，糾結到光頭都有點兒不耐煩了，持刀上前準備明搶時，她拿出了營養液：“給你。”
光頭一邊伸手去接，一邊追問：“還有呢？”
說時遲那時快，程郁央一胳膊肘搗向他的腹部。
光頭吃痛，手中的彈簧小刀猛然向前揮舞。
奈何程郁央已經飛快後退，沒能夠傷到她。
與此同時，一張保溫毯從天而降，蒙住了他的腦袋，寧揚從屋頂跳下來借勢將他仰面踹翻。
他的刀沒握穩掉到了地上，程郁央眼疾手快撿起來。
寧揚對著壯漢猛踹了幾腳，打得他沒有反抗之力後，才掀開毯子露出底下鼻青臉腫的一張臉。
他厲聲喝道：“快滾，別讓我再看見你。”
光頭連滾帶爬地往外跑去，跑到小巷出口的位置時，回頭呲牙咧嘴地對他們撂狠話：“你們完了！”
“知道這誰的地盤嗎就敢放肆？等我回去告訴蛇姐，必帶人把你們兩個小崽子扒層皮再賣到黑市去。”
寧揚臉色微有變化：“蛇姐，黑蛇？”
第四區有兩位地下大佬，一位男Alpha外號“獅王”，另一位女Alpha自稱“黑蛇”，也被叫做蛇姐。
光頭身上露出的文身，確實好似一條黑蛇……
光頭獰笑：“沒錯，正是你們想的那位。”
程郁央露出畏怯之色：“我們把東西都交給你行不？別到蛇姐面前告我們狀。”
以光頭的微末實力，恐怕連見蛇姐一面都莫得資格，寧揚想對程郁央說沒必要怕他的嘴炮。
他的喉頭動了動，到底沒有吱聲。
“現在曉得怕了？”光頭勾起嘴角，“算我大人有大量，你先把老子的刀還過來。”
程郁央照辦，將彈簧小刀遠遠丟到他的腳下。
光頭撿起刀，往前兩步又停下了步伐：“叫你身邊的那個小子走遠一點。”
程郁央使了個眼色，寧揚退出了三米開外。
光頭滿意了，這兩人裏有威脅的當然是Alpha寧揚，至於程郁央看樣子估計就是個普通Beta。
至於Omega……？
別想了，第四區怎可能出現珍貴的Omega呢。
他指揮道：“把物資都放在地上。”
程郁央摸著嶄新的運動服：“這個我能留下嗎？”
“隨便。”光頭沒在意，他的目標是治療藥劑。
男人走近了彎腰去撿地上的物資。
程郁央背手抽出了後腰綁的匕首，趁他低頭的時機，幹脆利落地一刀捅進他脖頸的大動脈。
鮮血如噴泉飛濺而出，光頭捂著脖頸想呼救，奈何血湧進喉管發不出任何聲音，掙紮一番後再沒了氣息。
寧揚臉色發白：“你殺了他……”
“他說要帶人來弄死我們。”程郁央皺眉，不管真假，得把可能性扼殺在搖籃中，以絕後患。
這是她在末世裏學到的最重要的法則。
寧揚自幼在貧民窟長大，對周圍一天就能發生兩三起的兇殺案已然司空見慣，不過親眼目睹還是第一次。
他漸漸鎮定下來，低聲問：“屍體要處理嗎？”
程郁央蹲下，搜了搜光頭的身上，找到了幾張紙鈔，還有一個表面印有骷髏頭的小藥瓶。
除此之外別無他物，可謂是窮鬼一個。
程郁央反問：“不處理會被調查嗎？”
“不會。”寧揚說，“第四區沒有警衛軍，但是留在街道上可能對來往的路人觀感不好。”
他找了個廢棄的棚屋，把屍體拖進去。
程郁央撿起放在身後的運動服，還好沒被血噴濺到：“我們趕緊回家吧。”
等回到住處，程郁央擰開營養液一口氣喝下大半管，相比寧揚給她的廉價包裝的營養液，口感略好一些。
胃裏的饑餓感得到了緩解後，她便停下了，把剩下的小半支蓋好收到枕頭底下。
同樣是她在末世養成的習慣，囤糧。
程郁央鄭重其事地打開治療藥劑，綠色液體晃動著，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果味清香。
服下後沒幾分鐘，藥效逐漸發揮出作用，受傷的骨頭和肌肉正在緩慢地愈合，帶來強烈的痛感和癢意。
程郁央抓緊了被褥，後背冷汗直冒。
不知過去多久，疼痛感慢慢地消退，她睜開了眼睛，跳下床活動了一下四肢，身上傷勢痊愈了大半。
好東西，難怪光頭想搶。
這個世界的科技蠻發達，程郁央進一步評價。
寧揚去打來了水，問：“你要洗澡嗎？”
第四區的地下水汙染嚴重，別說是飲用，用來洗澡都有可能導致患上嚴重的皮膚病。
這兩天，程郁央滿身塵土還沒法洗臉洗澡。
在末世裏都不曾磕磣至此……基地裏有水系異能者，負責每天的生活用水供應。
寧揚領到的凈水劑，在此時顯現出了用處。
程郁央點了點頭：“要。”
供電柱斷裂導致本區域的電力系統癱瘓了，程郁央勉強就著冷水清洗了身體，再換上領來的新衣服。
深呼吸一口氣，整個人頓時感到如獲新生。
寧揚將她床上的破被褥，換成新的保溫毯。
他人還怪好的嘞。
程郁央數了數光頭爆出的現金，一共一百九十二塊，盡數交到寧揚的手上：“明天我去排隊領物資，你拿這筆錢到黑市上買些需要的東西。”
寧揚攥緊了紙鈔，一臉感動：“知道了。”
天完全黑了下來，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靜。
程郁央早早上床，躺平睡好——由於身體狀況欠佳，她近日格外地需要補充睡眠。
“餓……”
“好餓……”
“餓死了餓死了……”
喝下的營養液完全不能抵擋饑餓感，胃部蠕動著分泌出強酸性液體開始消化內黏膜，產生陣陣灼熱感。
淩晨時分，程郁央無奈地睜開雙眼。
她打開剩下的小半支營養液喝下去，仍覺得饑餓。
程郁央盯著第二支營養液，內心在進行天人交戰時，忽然聽到窗戶外面傳來微弱的動靜。
程郁央別好匕首，手持手電筒，悄無聲息地走出門，繞個彎走到房子的後面，仔細探查。
地面上有新鮮的血跡……她順著血滴落的方向摸去，一路跟到了附近的一條小河邊。
河水同樣是受到過汙染的，黑水橫流，臭氣熏天。
程郁央沒發現有可疑人物，再一轉身，有個高大的漆黑的身影鬼魅般地站在她面前，以手為刀砍向她的後頸，力道不算太重似乎只想把她打暈過去。
程郁央彎腰躲過的同時，手搭在了刀柄上。
來人這一擊卻仿佛抽幹了全部力量，雙腿猛然跪地，直楞楞地向正前方栽去，倒在地上一動不動。
程郁央靠近踢了他幾腳，沒有任何反應。
強烈炫目的白光照射下，對方的面容模糊成了一團，只能隱約窺見優越的骨相輪廓。
程郁央把手電筒稍稍挪開點，看清楚是個年輕男人，眉尾和顴骨的傷口和血漬都無法掩蓋他俊美的五官。
程郁央在他兜裏摸索著，想瞅瞅有沒有值錢的東西，結果摸遍了全身也一無所獲。
比白天遇到的光頭還要窮！
她的手指觸摸到黏膩的液體，光往下一照，才註意到他的衣服上浸透了半幹不幹的血……
傷勢嚴重至此，估計離死不遠了。
男人嘴唇翕動，聲音微弱：“救、我……”
救………當然是不可能救的！
來歷不明、身受重傷，又容貌不凡的男人，一聽就曉得debuff疊滿，危險系數高達百分之兩百！
隨便救人的後果，輕則卷進麻煩裏，重則家破人亡！
程郁央在心底默默吐槽一句，扭頭就走。
就在此時，一個機械音突兀地在她腦海中響起。
【叮——恭喜您成功綁定了反派拯救系統！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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